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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几个小时,他现在的身体,根本坐不住。
他没法去找她。
如果这些事情全告诉孟昭,她肯定会立刻赶回来。
但是,然后呢?然后他要她放下学业,一直留在香港,陪着他康复吗?
光线昏昧的病房内,谢长昼沉默很久,自言自语似的,徐徐地,低声说:“也不怪你。”
他轻声:“有好几次……我也觉得,我应该是要死了。”
做手术的前一天下午,他连日昏沉的脑子忽然清醒了。
病房里阳光融融,他情绪平和,呼吸顺畅,明明前一天才犯过病,一觉醒来,却觉得浑身上下充满力量。
南方入冬,窗边树木也秃了,一树枯枝。
他愣了一会儿,忽然反应过来,脑子里浮现这样的念头:
以前家中老人去世,似乎也会有这么个阶段。
在他们嘴里,这是不是叫,回光返照。
他沉默一阵,招手叫人:“辞树。”
赵辞树:“哎。”
听说谢长昼要做手术,他千里迢迢从北京赶回,屁股还没坐热,就听好友又幽幽地道:“你陪我去趟青檀寺吧。”
赵辞树被吓一大跳:“你不是认真的吧?你糊涂了,你知道青檀寺离这里有多远吗?”
开快车也要三个小时,且上山没有车行道,只能走上去。
赵辞树觉得,以谢长昼的身体情况,可能还没走到山脚,就要被拉去急救。
然而谢长昼只是望着窗外枯枝,沉默一会儿,哑声说:“我今天,可以走。”
赵辞树犹豫:“但是……”
“辞树。”谢长昼抬眼看他,唇角没有血色,近乎郑重地,对他说,“我们认识这么多年,就这一件事,算我求你。”
南方寒冬已至,春日尚未来临。
山顶朔风凛冽,谢长昼撑着手杖向上走,直到很久以后,也不太能想起,当时的自己,是怎么爬到了山顶。
寺前一百零八级石阶,他觉得,那是他能为孟昭做的最后一点点事。
他很早就写好遗书并给律师做过公证了,北京那套粉色房子是她的,POLAR也是她的,他想给她的远不止这些,但站在寺前,被佛祖垂眼望着,他又觉得。
好像只能如此了。
这一生岁月漫长,动心只是一瞬间的事。